在中国南北朝的波澜壮阔历史画卷中,崔浩宛如一颗耀眼的星辰,以其卓越的才华和非凡的谋略,在北魏的历史舞台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他出身名门,凭借自身的智慧与能力,为北魏的统一与发展立下了赫赫战功,然而其结局却令人唏嘘不已。
名门之后,才学超群
崔浩出身于北方赫赫有名的高门士族——清河崔氏。这个家族源远流长,是齐太公姜子牙的后裔,崛起于两汉时期,至南北朝时达到鼎盛,号称“门榜盛于天下,鼎族冠于海内”,唐代时更是位列“七姓十家”,成为公认的全国甲族之首。崔浩的七世祖崔林,在三国曹魏时期官至司空,封安阳亭侯;曾祖崔悦,担任过后赵石虎的司徒右长史;祖父崔潜,是后燕的黄门侍郎;父亲崔宏,素有冀州神童的美誉,在北魏初期屡次晋升,官至吏部尚书、大人,获赐爵位白马公。崔浩的母亲则是西晋末年、后赵文学家卢谌的孙女,这样的家族背景为他提供了得天独厚的学习和成长环境。
崔浩自幼便对文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广泛涉猎经史典籍,对玄象阴阳、百家之言均有涉足,尤其对经义的研究精深无比,当时无人能及。他容貌俊美,智谋过人,时常自比张良,展现出非凡的自信与抱负。弱冠之年,他便踏上仕途,凭借工于书法的特长,得以陪伴北魏道武帝左右,为其书写文书。此后,他又转任著作郎,开始了在北魏政坛的征程。
三朝元老,辅政安邦
崔浩历仕北魏道武帝、明元帝、太武帝三朝,是北魏历史上不可多得的三朝元老。在道武帝时期,他虽初入仕途,但凭借着自身的才华和谨慎的处事态度,逐渐赢得了道武帝的信任。道武帝晚年服用寒食散后脾气暴躁,宫廷内的左右官员大多因细微过错而遭受惩处,众人纷纷逃避,唯有崔浩独自恭敬勤勉,毫不懈怠,有时甚至整日不归。道武帝知晓后,对他愈发赏识,还派人给他送去粥食。
明元帝即位后,崔浩更是备受宠信。他将天道与人事相结合,进行综合考量,列举要点,用于占卜各种灾祥变异,大多得以应验。后宫出现兔子这一奇异现象时,明元帝命他推测吉凶,崔浩认为这是邻国进献嫔妃的吉兆,次年后秦皇帝姚兴果然进献女子,他的预言再次得到验证。此后,但凡军国机密大事,明元帝皆让他参与谋划。在刘裕借道北魏进军关中一事上,满朝公卿皆反对借道,认为刘裕别有图谋,唯有崔浩力排众议,提出借道给刘裕,放任他入关,然后堵塞其归路,以坐收渔翁之利的策略。虽然明元帝最终未采纳他的建议,但事后却后悔不已,这也进一步凸显了崔浩的远见卓识。
太武帝拓跋焘即位后,对崔浩的信任更是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他希望崔浩能够直言相告,助自己治世,甚至表示“其思尽规谏,匡予弼予,勿有隐怀”。崔浩也不负所托,每每直言不讳,为北魏的发展出谋划策。在他的辅政下,北魏接连取得重大胜利,实现了北方的统一。
军事谋略,开疆拓土
崔浩在军事方面展现出了卓越的谋略和指挥才能,为北魏的开疆拓土立下了汗马功劳。始光二年(425 年),胡夏立国者赫连勃勃病死,诸子争位,国内陷入混乱。崔浩以星象为证,力荐拓跋焘伐胡夏。拓跋焘采纳了他的建议,先拿下弘农、长安,后以自己为饵,引诱固守都城的夏军主力出城追逐,再以伏兵断其退路,最终灭亡了胡夏。这一战役的胜利,不仅扩大了北魏的领土,还削弱了北方的主要对手之一。
太延五年(439 年),拓跋焘与群臣共议伐北凉之事,再度遭到诸公的反对,尤其是安西将军李顺的反对之声最大。李顺收了北凉的钱财,想要养匪自重,在拓跋焘面前说谎。崔浩与李顺虽为亲家,但两人互相看不顺眼,势如水火。崔浩直接戳穿了李顺的谎言,指出他“受人金钱,欲为之辞,谓我目不见便可欺也”。最终,拓跋焘采纳了崔浩的建议,出兵北凉,成功将其灭亡。北凉的灭亡,标志着北魏正式统一了北方,结束了北方长期分裂割据的局面。
除了灭亡胡夏和北凉,崔浩还辅佐太武帝击破柔然,解除了来自北方和关中地区的军事威胁。柔然是北魏北方的一个强大游牧民族,经常对北魏进行侵扰。崔浩根据柔然的游牧特点和作战方式,制定了相应的战略战术,多次指挥北魏军队击败柔然,迫使柔然不敢轻易南下。同时,北魏的胜利也打开了通往西域的商道,促进了中原与西域的经济文化交流。
结局悲壮,历史反思
然而,崔浩的结局却令人扼腕叹息。他掌权后,试图按照汉族的士族方式来划分鲜卑贵族,使得关系简单的鲜卑族出现了高低贵贱之分,这引起了朝廷权贵的强烈不满和怨恨。同时,由于在镇压盖吴起义过程中发现佛教徒私藏武器,加上他信奉道教排斥佛教,于是主张废除佛教。太武帝决定灭佛,捣毁佛像,遣散僧众,这一举措彻底得罪了佛教势力,连信佛的太子拓跋晃也与他反目。
太平真君十一年(450 年),太武帝命崔浩续修国史,并要求一定要根据实际情况来写。崔浩耗费十年心血,与高允等人搜集资料,秉笔直书,将拓跋氏早期的屈辱历史,如臣服匈奴、部落混战、收继婚陋习等一一记录。史官闵湛、郗标为讨好崔浩,建议将国史刻在石碑上,立于平城郊外大道旁。崔浩虚荣心作祟,竟同意了这一馊主意。于是,一座耗资三百万人工的碑林拔地而起,拓跋氏的隐私暴露无遗。鲜卑贵族看到后暴跳如雷,觉得颜面尽失,纷纷向太武帝告状,指责崔浩“暴扬国恶”。太武帝震怒之下,下令将崔浩下狱。最终,崔浩被定罪死刑,家族及姻亲被灭九族。行刑当天,鲜卑族士兵将他拖到刑场,轮流朝他身上撒尿,尿液顺着花白的胡须滴落,他痛苦嘶喊却无人怜悯,70 岁的崔浩,就这样在屈辱中结束了生命。
崔浩的一生,是才华与悲剧的交织。他出身名门,才学超群,为北魏的统一和发展做出了卓越贡献,堪称北魏的功臣。然而,他的汉化理念、灭佛之举和国史风波,触怒了鲜卑贵族、佛教势力和皇室威严,最终酿成灭顶之灾。他的死,既是个人性格的悲剧,过于刚直、不懂妥协;也是北魏胡汉冲突的缩影。回顾崔浩的人生,我们既敬佩他的才智与胆识,又为他的结局唏嘘不已。他的故事,也为我们后人提供了宝贵的历史教训,让我们在追求理想和目标的过程中,更加注重方式方法,学会妥协与包容,以避免重蹈覆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