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臣(前?—前614年),芈姓熊氏,作为楚成王长子,其人生轨迹自诞生便与楚国国运紧密交织。楚成王在位时,商臣被立为太子,这一决策背后暗藏危机。令尹子上曾直言劝谏:“君王年富力强且内宠众多,若立商臣为太子,未来废黜必生祸乱。且商臣‘蜂目而豺声’,性残忍,不可立。”楚成王未纳其言,最终为这场权力悲剧埋下伏笔。
公元前626年,楚成王欲改立宠妃所生幼子王子职为太子,商臣通过老师潘崇之计,设宴激怒姑姑江芈,从其怒斥中证实父王易储之心。面对“能事诸乎?能行乎?能行大事乎?”的三重质问,商臣选择以宫甲围宫逼迫父王自杀。楚成王临终请求“食熊掌而死”,实为拖延时间等待援兵,然商臣识破其计,断然拒绝。十月十八日,楚成王自缢身亡,商臣即位为楚穆王。
弑父篡位:伦理悖论与政治现实
商臣之举开创了中国历史上“弑父篡位”的先河,其伦理争议至今未息。从人性角度,此举违背孝道纲常;但从政治现实看,实为权力更迭的残酷写照。楚成王晚年昏聩,废长立幼之举动摇国本,而商臣通过政变提前终结动荡,客观上避免了楚国陷入长期内乱。
值得注意的是,商臣的权力基础并非完全依赖暴力。即位后,他重赏策动政变的潘崇,授其太师之职并掌管宫廷侍卫,同时拉拢朝臣稳定政局。这种“恩威并施”的手段,使其迅速巩固统治,为后续扩张奠定基础。
楚国复兴:军事扩张与地缘重构
楚穆王在位十二年,以“复兴楚国”为使命,通过一系列军事行动重塑春秋格局:
江淮控制:先后灭亡江国(今河南息县)、六国(今安徽六安)、蓼国(今河南固始),将势力范围扩展至淮河流域,切断中原与吴越的联系通道。
中原博弈:攻打郑国迫其请和,占领陈国壶丘(今河南新蔡),在宋国昭陵会盟诸侯,逐步恢复楚国在中原的影响力。
内部整顿:平定斗宜西、仲归叛乱,迁都上郢(今湖北宜城东南),强化中央集权,为楚庄王“一鸣惊人”创造条件。
其军事策略呈现“远交近攻”特点:通过联姻鲁国、分化晋国盟友,逐步瓦解中原霸权体系。例如,楚穆王八年(前618年),晋国大夫范山建议“趁晋君年幼北进”,楚穆王随即出兵攻郑,俘虏郑国公子坚,迫使郑国与楚结盟。
历史评价:双重镜像中的君王形象
后世对楚穆王的评价呈现明显分裂:
道德批判:司马贞在《史记索隐》中斥其“子圉篡嫡,商臣杀父”,将其与晋献公太子申生并列为“不孝典型”。这种批判源于儒家伦理对血缘秩序的维护。
功业肯定:清代学者顾栋高在《春秋大事表》中指出:“楚之强,自穆王始。”其灭国拓土之举,使楚国疆域“东至大海,西至巴蜀,南至洞庭,北至方城”,为楚庄王争霸奠定物质基础。
现代反思:当代史家认为,楚穆王的行为折射出春秋时期“礼崩乐坏”的现实。在宗法制度瓦解的背景下,暴力成为权力更迭的常态,其历史合理性需置于具体时空语境中审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