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寅科举舞弊案
弘治十二年的科举案震动朝野,弘治皇帝亲自下令彻查,明代官方的《明孝宗实录》记录比较翔实,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如下:
卷一四七:(弘治十二年)二月,丙申,命太子少保礼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李东阳、礼部右侍郎兼翰林院学士程敏政为会试考试官。(丁巳)户科给事中华昶奏:“国家求贤,以科目为重,公道所在,赖此一途。会试,臣闻士大夫公议于朝,私议于巷:翰林学士程敏政假手文场,甘心市井,士子初场未入而《论语》题已传诵于外,二场未入而表题又传诵于外,三场未入而策之第三、四问又传诵于外。江阴县举人徐经、苏州府举人唐寅等狂童孺子,天夺其魄,或先以此题骄于众,或先以此题问于人。此岂科目所宜?有盛世所宜?容臣待罪言职有此风闻,愿陛下特敕礼部场中朱卷,凡经程敏政看者,许主考大学士李东阳与五经同考官重加翻阅,公焉去取,俾天下士就试于京师者,咸知有司之公。”
卷一四八:(三月)丙寅,下户科给事中华昶及举人徐经、唐寅于狱。会试事毕,大学士李东阳等奏:“日者给事中华昶劾学士程敏政私漏题目于徐经、唐寅。礼部移文臣等重加翻阅,去取其时,考校已定,按弥封号籍,二卷俱不在取中,正榜之数有同考官批语可验。臣复会同五经诸同考连日再阅,定取正榜三百卷,会外帘比号拆名。今事已竣,谨具以问章下礼部看详。尚书徐琼等以前后阅卷去取之间,及查二人朱卷,未审有弊与否。俱内帘之事,本部无从定夺,请仍移原考试官径自具奏,别百是非,以息横议。”得旨,华昶、徐经、唐寅锦衣卫执送镇抚司对问,明白以问,不许徇情。
卷一四九:四月(辛亥),下礼部右侍郎兼翰林院学士程敏政于狱,革昶等,既系锦衣卫。镇抚司工科给事中林廷玉以尝为同考试官与知内帘事,历陈敏政出题阅卷取人可疑者六,且曰;“臣于敏政非无一日之雅,但朝廷公道所在,既知之,不敢不言。且谏官得风闻言事,昶言虽不当,不为自家计也。今所劾之官,晏然如故,而身先就狱,后若有事,谁复肯言之者?但兹事体大,势难两全,就使究竟,得实于风化可补,莫若将言官举人释而不问,敏政罢归田里。如此处之,似为包荒,但业已举行,又难中止。若曰朋比回护,颠倒是非,则圣明之世,理所必无也。”既而,给事中尚衡、监察御史王绶皆请释昶而逮敏政。徐经亦奏昶挟私诬指敏政,复屡奏自辩,且求放归。及置对镇抚司,以经、昶等狱辞多异,请取自宸断。上命三法司及锦衣卫廷鞫之。经即自言敏政尝受其金币。于是左都御史闵珪等请逮敏政,对问奏留中十余日,乃可之。
卷一五一:(六月乙丑)先是给事中华昶奏学士程敏政会试漏题,既午门前置对。敏政不服,且以昶所指二人皆不在中。列而复校,所黜可疑者十三卷,亦不尽。经阅乞,召同考试官及礼部掌号籍者面证。都御史闵珪等请会多官共治,得旨不必会官第,以公讯实以闻。复拷问徐经,辞亦自异,谓:“来京之时,慕敏政学问,以币求从学,间讲及三场题可出者;经因与唐寅拟作文字,致扬之外。会敏政主试,所出题有尝所言者,故人疑其买题,而昶遂指之,实未尝赂敏政。前俱拷治,故自诬服。”因拟敏政、经、寅各赎徒,昶等赎杖,且劾敏政临财苟得,不避嫌疑,有玷文衡,遍招物议,及昶言事不察,经、寅等汇缘求进之罪。上以招轻参重有碍,裁处命再议拟以闻。珪等以具狱上,于是命敏政致仕,昶调南京太仆寺主簿,经、寅赎罪。毕送礼部奏处,皆黜充役。
明代官方结论:《孝宗实录》对整个事件的过程记载得倒很详细,程敏政、唐寅、徐经虽然受到处罚,却都不是由于作弊的原因,而是证据不足却另定别罪。三月时,在严刑逼供下,徐经“自言敏政尝受其金币”;到六月时,复拷问徐经,他又“谓来京之时慕敏政学问,以币求从学,间讲及三场题可出者;经因与唐寅拟作文字,致扬之外”,徐经的供词都不离一个“钱”字。也就是说,程敏政是收徐经、唐寅的钱了,程最后被定罪也正是“临财苟得,不避嫌疑”。无论程敏政收钱后有无任私之心,但徐经的目的却十分明确,即与程套近乎,还与李东阳拉关系,替已故多年的祖父徐颐求墓志铭,其结果不正如他所愿,“拟作文字,竟与试题合”吗?天下居然有如此之巧事。
到底唐寅作弊没有,无从得知,但唐寅在考前用金币向程敏政乞文却是事实,因此以行为不端,不避嫌疑被罢充为吏的官方判决还是有一定的依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