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波澜壮阔的三国历史画卷中,蜀汉的灭亡是一段令人扼腕叹息的篇章。而在众多影响蜀汉命运的人物中,谯周无疑是一个极具争议性的关键角色。他不仅在蜀汉灭亡前夕力劝刘禅投降,其早年所撰写的《仇国论》更是从思想层面动摇了蜀汉的立国根基。
谯周与蜀汉灭亡的直接关联:劝降之举
公元263年,司马昭发动灭蜀之战,派遣钟会、邓艾、诸葛绪三路大军攻蜀。蜀将姜维与廖化在剑阁设防,成功阻击魏军主力,双方陷入对峙局面。然而,邓艾却率军绕道阴平,奇袭江油,在绵竹大破诸葛瞻,攻占涪城后,迅速进逼成都。此时的成都,军力空虚,形势岌岌可危。
面对邓艾的兵临城下,刘禅召集群臣商讨对策,朝堂之上出现了两种主要观点:一部分人认为蜀汉与东吴本为和国,可投靠东吴寻求庇护;另一部分人则觉得南中七郡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可前往南中躲避。就在众人争论不休、计无所出之时,谯周挺身而出,力排众议。他以清晰的逻辑和有力的论据,驳斥了投靠东吴和前往南中的观点。他指出,东吴与蜀汉实力相当,若投靠东吴,不过是“以一易一”,最终仍难逃被灭亡的命运,且还会在东吴受尽屈辱;而前往南中,虽然地势险要,但蜀汉在当地缺乏根基,难以长期立足,且路途遥远,途中还可能遭遇各种困难和危险。最终,谯周坚定地提出应该开城投降,认为这样既能保住刘禅和成都百姓的生命,又能避免生灵涂炭。刘禅在反复权衡后,采纳了谯周的建议,派人向邓艾投降,至此,蜀汉政权宣告灭亡。
谯周对蜀汉立国根基的深层动摇:《仇国论》的思想冲击
谯周对蜀汉的影响,远不止于劝降这一直接行为,他早年撰写的《仇国论》更是从思想层面给蜀汉带来了沉重的打击。延熙十四年(251年)之后,谯周主笔撰写了《仇国论》,文中虚构了“高贤卿”与“伏愚子”两人以小国能否战胜大国为题的辩论。高贤卿以楚汉相争时刘邦战胜项羽为例,证明小国面对大国并非无法获胜;而伏愚子则反驳道,刘氏胜项氏的例子,只能发生在秦末天下大乱、群雄逐鹿之时,而如今汉、魏各安天命,蜀汉已传两代,曹魏已传四代,“君臣久固,民习所专”“深根者难拔,据固者难迁”,此时以小博大是不可能的。高贤卿又以大国内部变乱频仍、外部强敌虎视眈眈,说明小国仍有取胜之机,伏愚子则认为立国之道在于“周文养民,构建恤众”,如此才能“以少取多,以弱毙强”,出兵征伐则是穷兵黩武,不但不能如愿,还会萌生变乱,导致土崩瓦解。最终,伏愚子高举“养民恤众”的论调,逐一驳倒了高贤卿的观点。
蜀汉的立国之基,在于其“汉室正统”的政治法理。自刘备建立蜀汉政权以来,便鲜明地指出“汉有天下,历数无疆”,蜀汉承太祖(刘邦)、世祖(刘秀)之血脉,将“恭行天罚”,征讨“窃居神器”的曹魏,以延续大汉的天下,并以此坚定蜀汉上下复兴汉室的信念,得到了广大蜀地百姓的支持。而《仇国论》中却将蜀汉比作“因余之国”,将曹魏比作“肇建之国”,认为两国“并争于世”,这无疑从根本上否定了蜀汉“汉室正统”的地位,全盘否定了北伐特定的政治意义,从内部瓦解了蜀汉合法正统性的根基。此后,《仇国论》的思想在蜀汉内部迅速传播,逐渐渗透到了汉军高层。延熙十八年(255年),姜维因毌丘俭、文钦起兵讨伐司马氏,决定趁机响应、谋划北伐,身为汉军大将的张翼却表示强烈反对,认为“国小民劳,不宜黩武”,其反对北伐之理由,竟与《仇国论》中“养民恤众”的观点如出一辙。可见,谯周的思想已经对蜀汉的军事战略和政治决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谯周的最终结局:封侯与病逝
蜀汉灭亡后,谯周因劝降有功,受到了司马昭的封赏,被封为阳城亭侯,迁骑都尉。这一封赏,使得谯周在蜀地有了相当高的地位和影响力。他本身是蜀地人,又是儒学大家,手底下还有一大帮簇拥的弟子,在蜀地根深蒂固。然而,司马炎上台后,对谯周这种“卖主求荣”的行为颇为不屑,担心他在蜀地地位崇高,易生变数,于是将他迁往洛阳任职。这对于年近七十、一辈子都在蜀地的谯周来说,无疑是一种变相的惩罚。谯周无奈之下,只能带病前往洛阳。泰始三年,谯周的病情加重,他请求回到封地,但遭到了司马炎的拒绝。三年后,谯周被封为散骑常侍,最终在洛阳病逝,结束了他充满争议的一生。
谯周在蜀汉灭亡的过程中扮演了复杂的角色,他的劝降行为和《仇国论》的思想,对蜀汉的灭亡产生了重要的影响。他的故事也让我们看到了在历史的长河中,个人的选择和思想如何在不经意间改变历史的走向,同时也引发了我们对历史人物评价的深入思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