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红楼梦》第四十五回,牙尖嘴利的王熙凤替李纨算了一笔账:凤姐儿笑道:“亏你是个大嫂子呢!把姑娘们原交给你带着念书学规矩针线的,他们不好,你要劝。这会子他们起诗社,能用几个钱,你就不管了?老太太,太太罢了,原是老封君。你一个月十两银子的月钱,比我们多两倍银子。”
“老太太、太太还说你寡妇失业的,可怜,不够用,又有个小子,足的又添了十两,和老太太,太太平等。又给你园子地,各人取租子。年终分年例,你又是上上分儿。你娘儿们,主子奴才共总没十个人,吃的穿的仍旧是官中的。一年通共算起来,也有四五百银子。这会子你就每年拿出一二百两银子来陪他们顽顽,能几年的限?他们各人出了阁,难道还要你赔不成?这会子你怕花钱,调唆他们来闹我,我乐得去吃一个河枯海干,我还通不知道呢!”
王熙凤是荣国府的大管家,掌管内务的,谁拿多少钱,有什么进项,都要经过她,所以,她说的话应该很准确,那就是说,李纨抛去吃穿用度,每年纯进项应该是四五百两银子。
李纨的这种待遇,是从贾珠不到二十岁一病死了之后的待遇。这种待遇持续到第七十八回,那个时候贾兰已经十三岁了。贾兰写诗,贾政的门客是这样称赞的:众幕宾看了,便皆大赞:“小哥儿十三岁的人就如此,可知家学渊源,真不诬矣。”
也就是说,到前八十回,贾珠死后,李纨享受高待遇,退居二线,专心教育贾兰,已经十三年了。以一年五百两的收入计算,李纨在贾府积攒的钱财是6500两银子,以四百两计算,是5200两银子,折中计算,取个平均值,也是5850两银子,大数就是6000两银子。注意,这笔钱是纯收入,已经抛去了李纨贾兰及其丫鬟的吃穿用度。而且我们看前八十回,没见过李纨花过一分钱。
八十回后,到贾府被抄,应该就是两年的光景,这两年,李纨还是维持这个待遇,那么,还会有将近1000两银子的进项。也就是说,从贾珠死后到贾府被抄,李纨以孤儿寡母自居,在贾府积攒了将近7000两银子的财富。
贾珠生前,和李纨婚后生活至少应该有三到四年,这三四年间,夫妻二人的小家,应该也有点积蓄的,怎么也得有两三千两的私房钱吧,这个数目是低估了。贾珠死后,肯定是归李纨所有的,这样一来,就有了将近一万两银子了。
如果,再算上李纨的嫁妆,这当然不算是李纨在贾府积攒的财富,但是,如果要估算李纨的财富,当然得算上这一笔,即便器皿衣物之类不算,李纨的父亲毕竟是国子监祭酒,也算是官宦之家,二三千两银子应该是会陪嫁过来的,秦钟家里清贫如斯,尚有三四千两银子呢,所以这个估算不算离谱。这样下来,李纨的私人财富,大概在13000两银子左右,还不算值钱的器皿衣物。她在贾府至抄家前十五年积攒的财富至少有一万两银子。
这一笔不小的钱财,如果李纨一直留在身边,那么贾府被抄,就很惨了,一律没收充公了。联系判词和后来贾兰受到良好教育直至中兴,单靠秦可卿和王熙凤联手置办下的祭祀田庄是不够的,当时贾府以邢夫人王夫人为首的一大帮孤儿寡母都要依靠祭祀田庄吃穿度日,分到李纨母子这里不会有多少,勉强糊口度日而已。
因此,可以推断,之前,李纨积攒下来的财富,大部分是转移到了娘家的,在抄家的时候得以幸免。而李纨娘家也是真正的有德之家,并没有吞并李纨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财富,其后,以娘家周济的名义陆陆续续回到李纨母子那里。也正是靠着这笔积攒下来的财富,李纨保住了母子的小康生活,保住了贾兰能够接受好于贾府公学的教育,保住了贾府中兴的转机,保住了贾兰崛起的希望。也算是不幸之中的大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