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唐朝中后期动荡的政局中,宦官程元振以一场惊心动魄的宫廷政变登上历史舞台,又以一系列倒行逆施的举措成为加速唐朝衰落的罪魁祸首之一。他的一生,是宦官专权、祸国殃民的典型缩影,也是唐朝由盛转衰历史进程中的关键注脚。
宫廷政变:从弼马温到权力核心
程元振出身于京兆三原(今陕西三原)的贫寒家庭,少年时便被阉割送入宫中,最初担任飞龙厩副使,相当于宫中的“弼马温”,负责管理御马。然而,这个看似卑微的职位,却成为他接触权力核心的起点。
宝应元年(762年),唐肃宗李亨病重,朝中权力斗争暗流涌动。张皇后与太子李豫(即后来的唐代宗)矛盾重重,担心肃宗驾崩后失去地位,便联合越王李系、兖王李僴等人,图谋发动政变,废黜太子,另立越王监国。这一阴谋被程元振察觉,他立即将消息告知宦官李辅国。李辅国迅速调集禁军,在凌霄门截住太子李豫,将其保护起来,随后率军冲入长生殿,逮捕张皇后、越王李系及其党羽。肃宗受惊后病情加重,不久驾崩。李豫在李辅国和程元振的拥立下登基,是为唐代宗。
这场政变中,程元振因“护驾有功”得到唐代宗的信任,被任命为飞龙副使、右监门将军、上柱国,知内侍省事,掌管皇宫大权。不久,他又取代李辅国,担任元帅行军司马,统领禁军,加镇军大将军、右监门卫大将军,封保宣县侯,九月再迁骠骑大将军,进封邠国公。此时的程元振,权势达到顶峰,甚至超过了李辅国,军中称其为“十郎”。
专权跋扈:陷害忠良,离心离德
程元振掌权后,迅速暴露出专横跋扈、心胸狭隘的本性。他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不惜陷害忠良,排挤异己,导致朝廷内外离心离德。
诬陷来瑱,逼死名将
来瑱是平定安史之乱的名将,战功卓著,威望极高。程元振曾向襄阳节度使来瑱索贿被拒,便怀恨在心。安史之乱平定后,程元振以朝廷名义征召来瑱入朝,来瑱虽不愿离开根据地,但畏惧朝廷威严,只得前往长安。程元振指使手下弹劾来瑱“不恭顺”,又唆使原淮西节度使王仲升诬陷来瑱与叛军合谋,导致自己被俘。唐代宗听信谗言,将来瑱贬为县尉,行至途中赐死。来瑱之死,令天下将领人人自危,对朝廷的信任降至冰点。
贬斥裴冕,打击元勋
裴冕是唐代宗即位初期的山陵使,因事与程元振意见不合,便被程元振以“贪污”罪名贬为施州刺史。裴冕是辅佐唐肃宗中兴的元勋,他的被贬,进一步削弱了朝廷的威信,加剧了文武百官对程元振的怨恨。
构陷李怀让,逼死节度使
同华节度使李怀让因小事得罪程元振,被程元振诬陷“谋反”。李怀让忧愤自杀,成为程元振专权的又一牺牲品。
程元振的种种恶行,导致朝廷内外人人自危,文武百官对他恨之入骨,各地藩镇也对朝廷离心离德,不再听从调遣。
祸国殃民:瞒报军情,导致长安失陷
程元振的专权跋扈不仅引发了朝廷内部的矛盾,更直接导致了唐朝的军事危机。广德元年(763年)九月,吐蕃、党项等部族大举入侵唐朝边境,边将多次向朝廷告急。然而,程元振为了掩盖自己的失职,竟将紧急军情隐瞒不报。直到十月,吐蕃大军在唐朝降将的引导下,顺利进入关中地区,直逼长安,唐代宗才得知消息。
唐代宗紧急下诏,征集各地藩镇入京勤王。然而,由于程元振此前多次陷害忠良,各地将领对他恨之入骨,纷纷按兵不动,无人响应勤王诏令。就连忠心耿耿的大将李光弼,也因担心程元振的暗害,不敢率军入朝。唐代宗被迫逃离长安,仓皇逃往陕州(今河南陕县)。吐蕃军队攻入长安后,大肆劫掠,将唐宗室广武王李承宏立为皇帝,作为统治工具。
长安失陷,是唐朝自安史之乱以来遭受的最严重打击之一,标志着唐朝的国势进一步衰落。而这一切,都与程元振的专权跋扈、瞒报军情密不可分。
结局:众叛亲离,死于非命
长安失陷后,朝廷上下对程元振的怨恨达到顶点。太常博士柳伉上疏切谏,请求斩杀程元振以谢天下。柳伉在疏中痛斥程元振“专权自恣,欺君罔上,陷害忠良,导致天下离心,吐蕃入寇,长安失陷”,要求唐代宗“斩元振首,以谢天下”。唐代宗迫于压力,下诏削去程元振的官爵,放归田里。
然而,程元振并不甘心失败。他穿着妇人衣服,潜回长安,企图再见唐代宗,以求复用。此事被御史发现,上疏弹劾。唐代宗无奈之下,只得将程元振流放溱州(今重庆綦江)。在流放途中,程元振被仇家杀死,结束了他罪恶的一生。
历史评价:宦官专权的典型代表
程元振的一生,是宦官专权、祸国殃民的典型。他凭借一场宫廷政变登上权力巅峰,却因专横跋扈、陷害忠良而众叛亲离;他瞒报军情,导致长安失陷,加速了唐朝的衰落;他最终死于非命,成为历史罪人。
《旧唐书》评价程元振“性惟凶愎,质本庸愚”,认为他“蕞尔之身,合当万死”。欧阳修在《新唐书》中则指出,唐代宗“惩艾泚贼,故以左右神策、天威等军委宦者主之”,导致“威柄下迁,政在宦人”。程元振的专权,正是唐朝宦官专权现象的缩影,也是唐朝由盛转衰的重要原因之一。
程元振的故事,警示后人:权力是一把双刃剑,既能成就伟业,也能毁灭自身。专权跋扈、陷害忠良,最终只会落得众叛亲离、身败名裂的下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