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汉末年,宦官集团“十常侍”以张让为首,将皇权与朝政玩弄于股掌之间,却在一场惊天政变中集体覆灭。作为灵帝朝权力巅峰的宦官,张让从宫中杂役到封侯拜爵,最终却落得投河自尽的结局,其人生轨迹折射出东汉末年政治腐败的深层危机。
一、从杂役到权臣:张让的二十年上位史
张让出身颍川(今河南禹州),少年时入宫为宦,历经汉桓帝、汉灵帝两朝,从最低等的小黄门逐步升至中常侍,封列侯。其崛起路径与东汉宦官制度变革密切相关:汉桓帝时期,宦官集团首次通过“党锢之祸”清除士族势力;汉灵帝即位后,更公开宣称“张常侍是我父”,将宫廷财政大权交予张让等人。
权势巅峰的标志性事件:
卖官鬻爵合法化:中平二年(185年),南宫火灾后,张让建议灵帝“税田亩十钱”筹款修宫,实则与赵忠等宦官借机大肆敛财。州郡运送建材至京师时,宦官们以“质量不合格”为由压价收购,再转卖牟利,导致木材堆积腐朽,宫室数年未成。
操控地方行政:张让之弟张朔任野王令期间,残杀孕妇,被司隶校尉阳球逮捕后逃回洛阳。张让竟唆使灵帝赦免其弟,引发朝野公愤。
勾结黄巾军:中平元年(184年)黄巾起义爆发前,张让与张角书信往来,其同党封谞、徐奉因谋反被诛后,张让将罪责推给已死的王甫、侯览,得以免罪。
二、权力游戏的反噬:何进之死与政变爆发
中平六年(189年)汉灵帝驾崩,大将军何进与袁绍密谋诛杀宦官。张让察觉后,先发制人:
伪造诏书诱杀何进:张让以太后名义召何进入宫,在嘉德殿前伏兵斩杀。此举直接引发袁绍、袁术兄弟率军攻入南宫,见宦官即杀,不论老幼,两千余名宦官被斩于宫中。
挟持少帝出逃:政变当夜,张让劫持少帝刘辩与陈留王刘协,从北邙山渡河逃亡。行至黄河岸边,闵贡率军追至,张让自知难逃,向少帝叩头道:“臣等殄灭,天下乱矣,惟陛下自爱!”随后投河自尽。
历史细节的残酷性:
袁绍诛宦时,因宦官无胡须,凡无发者皆被杀,导致朝臣被误杀者众多。
张让投河处位于今河南孟津县黄河段,其遗体被冲至对岸时,已被渔民发现并上报朝廷。
三、历史审判:从“张父”到“祸首”的舆论反转
张让之死并未平息舆论,反而成为士族攻击宦官集团的靶心:
士族的清算:
尚书卢植称张让为“豺狼当道”,指责其“窃弄国柄,荼毒生民”。
袁绍在诛宦后上书:“常侍张让等滔乱天常,侵夺朝威,贼害忠德,扇动奸党。”
史家的定性:
范晔在《后汉书》中列“宦者列传”,将张让与赵忠、段珪等十二人合传,称其“父兄子弟布列州郡,所在贪贱,为人蠹害”。
梁启超在《中国历史研究法》中,将张让与秦赵高、明魏忠贤并列,称为“窃弄国柄”的典型。
民间的记忆:
洛阳民谣唱道:“侯非侯,王非王,千乘万骑走北邙。”暗指少帝被挟持的荒诞场景。
民间传言张让投河后化为水怪,需每年献祭童男童女,此说在黄河沿岸流传至隋唐。
四、制度性溃败:张让现象的深层逻辑
张让的覆灭并非个人道德缺陷所致,而是东汉宦官制度恶性循环的结果:
皇权依附的悖论:
汉灵帝为制衡外戚与士族,将宦官作为私人武装,却导致宦官集团权力失控。
张让等宦官的财富来源包括“西园卖官所”收入,其定价标准:二千石官职二千万钱,四百石官职四百万钱,形成系统性腐败。
地方治理的崩溃:
张让家族在颍川郡强占民田,其侄张济任郡守时,竟将郡库金银运入洛阳张让府邸。
冀州刺史王芬欲效仿何进行刺杀张让,事泄后自杀,反映地方势力对宦官集团的绝望反抗。
军事集团的崛起:
张让之死直接导致董卓进京,其麾下西凉军以“清君侧”为名控制洛阳,开启军阀混战时代。
曹操在《薤露行》中写道:“惟汉廿二世,所任诚不良。沐猴而冠带,知小而谋强。”暗指张让等宦官误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