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374年,越国宫廷内刀光剑影,太子诸咎弑父篡位,三个月后又被国人刺杀。当吴地贵族将诸咎之子错枝推上王位时,这位年轻的王子却以最决绝的方式回应——他逃进丹地的山洞,宁可被烟熏火燎也不愿接受王冠。这场荒诞的“逼宫大戏”,实则是越国百年内乱中最惨烈的注脚。
一、血色王座:三代弑君的恐怖循环
越国的衰亡始于一场“弑君瘟疫”。自越王不寿被杀起,十年间三位国君接连死于非命:越王翳被太子诸咎弑杀,诸咎旋即被国人刺杀,而错枝的父亲诸咎甚至未及正式登基便命丧黄泉。这种“子弑父、臣弑君”的恶性循环,让越国贵族陷入互相猜忌的深渊。
据《竹书纪年》记载,错枝目睹了祖父翳被弟弟豫三次谋害未遂的惨剧,又亲历父亲诸咎弑君篡位的血腥。当吴地贵族举着染血的剑刃逼他继位时,他看到的不是至高无上的王权,而是一个被诅咒的死亡陷阱。正如他在被迫登基时仰天呼喊:“君位啊!君位啊!还是不可以交给我啊!”
二、洞穴逃亡:一场荒诞的“权力逼婚”
错枝的藏身之处丹地山洞,位于今浙江诸暨境内,是越国早期都城所在。这个幽深洞穴成了他最后的避难所,却未能挡住权力的追捕。当大臣们举着火把围堵洞口时,错枝紧握洞壁的岩石,宁可被浓烟呛出眼泪也不愿踏出半步。
这场“逼宫”戏码充满黑色幽默:越国人用艾草熏烟时,浓烟裹挟着洞顶滴落的泉水,将错枝熏成“泪人”;当他最终被拖出山洞时,身上还沾着洞壁的青苔。这种近乎戏谑的登基方式,恰恰暴露了越国贵族对权力的病态执着——他们需要一尊活着的王像,来维持摇摇欲坠的统治合法性。
三、权力真空:吴人势力的致命渗透
错枝的悲剧背后,是吴越融合带来的深层矛盾。自勾践灭吴后,大量吴人迁入越国,逐渐形成“吴人掌兵、越人务农”的二元结构。诸咎之乱中,吴地贵族能迅速拥立错枝,正是这种势力渗透的结果。
当错枝躲进山洞时,卿大夫寺区平定内乱后,越国人立即转向攻击吴地势力。这场内战导致越国“民人离散,城郭不修”,最终迫使错枝在位仅两年便让位于翳之子之侯。而楚国趁机在邗沟建立广陵城,掐断越国南北通道,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四、历史隐喻:权力游戏中的“幸存者困境”
错枝的逃亡,本质上是权力游戏中“幸存者”的集体焦虑。当越国贵族将弑君视为常规操作时,王位早已从荣耀象征变成致命毒药。这种扭曲的权力生态,在后世不断重演:北魏胡太后毒杀亲子、南朝刘宋七帝被弑、唐朝玄武门之变……权力带来的不是安全,而是更残酷的生存竞争。
错枝的结局颇具讽刺意味:他躲过了王位的明枪,却逃不开时代的暗箭。当楚国征服越国琅琊,当秦国统一六国设会稽郡,这个不愿当王的王子,最终连故土都失去了。他的逃亡,成了越国从“战国四强”跌落为二流诸侯国的最佳注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