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二十四年(公元219年),襄樊之战爆发,关羽以荆州之兵北伐曹魏,水淹七军、威震华夏,却在关键时刻因后方失守、盟友背刺而功败垂成。这场战役中,驻守上庸的孟达拒绝出兵支援关羽,成为历史谜团之一。表面看是“山郡初附,未可动摇”的军事托词,实则暗藏权力制衡、利益算计与人性弱点的复杂博弈。
一、权力制衡:刘备的“双保险”布局
孟达的拒援,首先源于刘备对其的深度不信任。作为降将,孟达在蜀汉政权中的地位始终微妙。汉中之战后,刘备命孟达攻打房陵,却派义子刘封“自汉中乘沔水下统领孟达的军队”,形成“刘封监军、孟达作战”的权力结构。这种安排暴露了刘备的深层考量:孟达出身扶风士族,在汉末乱世中辗转投靠刘璋、刘备,其忠诚度始终存疑;而刘封作为刘备养子,既是军事骨干,更是政治保险。
从战略层面看,上庸三郡(上庸、西城、房陵)是连接荆州与汉中的咽喉要道,控制此地可同时威胁曹魏襄樊、保障蜀汉东线安全。刘备将孟达置于刘封监管之下,实则是通过“亲信制衡降将”的手段,防止孟达借机坐大。这种权力布局直接导致孟达在襄樊之战中陷入两难:若出兵支援关羽,需抽调上庸主力,可能引发刘封猜忌;若按兵不动,则可保全自身实力,避免被刘备视为“威胁”。
二、利益算计:孟达的“生存优先”逻辑
孟达的拒援,本质是乱世中降将的生存策略。作为士族出身的边角料,他在汉末资源重组中屡屡碰壁:扶风老家被董卓、李傕等军阀蹂躏,投靠刘璋后又被刘备取代,最终在蜀汉政权中沦为“外来者”。这种经历使其形成强烈的危机意识——在权力游戏中,生存优于道义,利益高于忠诚。
从军事风险看,支援关羽需穿越曹魏控制的郧关,面临徐晃等名将的阻击。若战败,孟达可能被刘备问责;若胜利,关羽的威望将进一步压过自己。这种“输赢皆输”的局面,使其选择保守策略。更关键的是,孟达深知刘备对降将的防范:此前糜芳、傅士仁因后勤不力被关羽责备,最终投降东吴;若自己贸然出兵,一旦失败,必成替罪羊。
三、人性弱点:刘封的“私怨”与“短视”
刘封的拒援,则暴露了权力斗争中的人性弱点。作为刘备养子,他本有继承权,却因刘禅出生而丧失地位,被发配至上庸这种偏远之地。这种落差使其对刘备心存怨怼,对关羽也缺乏忠诚动力——毕竟,关羽是刘备亲信,而自己已被边缘化。
更致命的是,刘封与孟达存在私人矛盾。据《三国志》记载,刘封曾“夺达鼓吹”,公然羞辱孟达,导致两人关系破裂。当关羽求援时,刘封若出兵,需依赖孟达的军队;但若孟达拒援,刘封也不敢单独行动,否则可能被孟达反制。这种“私怨压过公义”的心态,使其选择与孟达保持一致,共同拒绝支援。
四、历史回响:拒援的连锁反应与教训
孟达、刘封的拒援,直接导致关羽陷入绝境:后方糜芳、傅士仁投降东吴,切断粮道;前线因缺乏援兵,攻城器械不足,无法突破樊城;最终军心溃散,败走麦城。这场失败不仅使蜀汉丢失荆州,更引发连锁反应:刘备为报仇发动夷陵之战,导致蜀汉精锐尽丧;孟达因惧罪投降曹魏,引发上庸叛乱;刘封被刘备赐死,蜀汉人才断层加剧。
从历史教训看,孟达的拒援暴露了降将群体的生存困境:在权力游戏中,他们既需证明忠诚,又需防范猜忌,最终往往选择自保而非冒险。而刘封的短视,则反映了权力斗争中“私怨压过公义”的普遍现象。这些教训提醒后人:在危机时刻,内部的信任与协作远比外部的军事力量更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