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高宗李治(628年7月21日—683年12月27日),字为善,唐朝第三位皇帝,在位时间长达34年(649年7月15日—683年12月27日)。作为唐太宗李世民第九子、长孙皇后所生嫡三子,他以非凡的政治智慧与军事才能,开创了“永徽之治”的盛世,将唐朝版图拓展至极盛,成为中国历史上极具影响力的帝王之一。
一、即位背景:从仁孝储君到中兴之主
李治生于贞观二年(628年),自幼聪慧端庄,宽厚仁慈,深得唐太宗喜爱。贞观十七年(643年),太子李承乾与魏王李泰因争储被废,李治被立为皇太子。他每日随父听政,参与议事,展现出卓越的政治素养。贞观二十三年(649年),唐太宗驾崩,22岁的李治即位,面对关陇贵族集团对朝政的垄断,他以“恪守贞观遗制”为纲,任用长孙无忌、褚遂良等贞观旧臣,迅速稳定政局,开启“永徽之治”的序幕。
二、政治革新:集权与法治的双重突破
李治即位初期,通过“渐进式削藩”策略打破关陇集团垄断。他一方面延续太宗政策稳定朝局,另一方面通过科举提拔寒门士族,如显庆元年(656年)破格擢升庶族出身的李义府为中书侍郎。永徽六年(655年)“废王立武”事件中,他以“皇后无子”为由废黜王氏,实则借机瓦解关陇集团对后宫与朝堂的双重控制。当长孙无忌集团以“先帝托孤”反对时,李治联合李勣等军功集团,以“此陛下家事,何必问外人”的政治表态完成权力重组。显庆四年(659年),借“谋反案”将长孙无忌流放黔州,彻底瓦解关陇集团,开创皇权直接掌控六部的中央集权新模式。
在法治建设上,李治命长孙无忌、李勣等修订律法,历时四年完成《永徽律疏》(即《唐律疏议》)。该法典共十二篇502条,首次明确区分“公罪”与“私罪”,对官吏贪腐设专章严惩;在民事领域首创“典当契约”法律规范,促进商品经济;更首创“死刑三复奏”制度,规定地方死刑判决须经刑部复核、门下省审议、皇帝终裁三道程序。仅永徽三年至显庆二年(652—657年)间,全国死刑核准率从太宗朝的85%降至63%,《资治通鉴》记载“全活者岁以千计”。麟德元年(664年),针对边疆民族问题,他颁布《化外人相犯条》,确立“属人主义与属地主义相结合”的司法原则,被现代法学家誉为“古代国际私法典范”。
三、军事扩张:从东亚到中亚的版图重构
李治时期唐朝军事成就超越太宗,疆域达到极盛。显庆二年(657年),他派苏定方率军征西突厥,顶住暴风雪急行军三百里,在曳咥河之战中以1万兵力击溃10万突厥联军,随后采用攻心计策,将被俘部落悉数遣返,发放《安西都护府告突厥诸部书》宣告“只诛首恶,不问胁从”,最终在石国(今塔什干)生擒贺鲁,设立昆陵、濛池两都护府管辖中亚,唐朝疆域西扩至咸海,帕米尔高原以西的16国遣使内附。诗人李白出生的碎叶城即为此时期建立的军事重镇。
在朝鲜半岛,李治继承太宗未竟事业,制定“海陆并进、长期消耗”战略。显庆五年(660年),先派苏定方渡海攻灭百济,实现“断高句丽右臂”;龙朔三年(663年)白江口之战,唐军以170艘战船全歼日本援军400艘,确立唐朝东亚海上霸权;针对高句丽坚固的山城防御体系,李治创新采用“春耕烧荒”战术,每年春季派轻骑焚毁鸭绿江流域农田,导致高句丽连续七年饥荒。总章元年(668年),李勣率50万大军发动总攻时,平壤城内已“人相食,叛者日众”,破城后,李治设立安东都护府,将高句丽贵族22万人迁入中原,彻底解决困扰中原王朝四百年的边患。此战动用民夫数量比隋炀帝东征减少60%,《旧唐书》称其“费半功倍,不扰于民”。
四、文化繁荣:多元包容的文明交融
李治时期长安成为世界文明熔炉。显庆三年(658年),波斯萨珊王朝末代王子卑路斯携2000部众归唐,李治特设波斯都督府(今伊朗扎博勒),这是中国首次在西亚设立羁縻政权,长安西市因此兴起“波斯邸”,玻璃制造、宝石切割技术由此传入。宗教政策上,他平衡三教:为玄奘建大慈恩寺,资助译经73部1330卷;同时推崇道教,乾封元年(666年)封老子为“太上玄元皇帝”,令王公百官皆习《道德经》,并将其列为科举考试内容之一;允许景教建立“大秦寺”,西安出土的《大秦景教碑》记载“高宗统天,宠渥弥厚”。
科举制度在文化融合中发挥关键作用。龙朔三年(663年)新增“宾贡科”,新罗人金春秋、大食人李彦升等外邦士子得以入仕。音乐领域,李治命吕才改编《秦王破阵乐》为《神功破阵乐》,融合龟兹乐律,形成盛唐燕乐体系。医学方面,苏敬等人在其支持下编纂《新修本草》,是世界上第一部国家药典;天文学方面,李淳风改制浑天仪,编订《麟德历》,提高历法精度。诗歌创作逐渐繁荣,初唐四杰中的卢照邻、骆宾王均在其朝任职,为盛唐诗歌高潮奠定基础。
五、历史评价:被低估的盛世明君
李治因晚年健康问题(约显庆五年即660年患“风眩”症,视力障碍与头痛)逐渐将政务委任武则天,但出土的《李勣墓志》显示,直至麟德元年(664年),重要军事决策仍由他亲自批红。“二圣临朝”时期(664—683年),他创造性地采用“前殿听政,后殿议政”模式:每日早朝由武则天主持常规政务,午后在内殿召见宰相集团进行战略决策。敦煌文书《永淳元年敕书》中有“军国大事不决者,取天后进止”的朱批,印证其仍掌握最终裁决权。近年洛阳出土的仪凤年间(676—679年)《赐吐蕃论钦陵书》,笔迹鉴定证实为李治亲笔,内容严词拒绝吐蕃求亲,显示其对边疆事务的强势把控。
新旧《唐书》对李治的记载存在双重遮蔽效应:《旧唐书》编纂于五代后晋时期,主要依据柳芳《唐历》等关陇集团后裔所撰史料,刻意强调长孙无忌的“忠臣”形象;《新唐书》成书于北宋,欧阳修等人为警示后宫干政,将武则天塑造为权力篡夺者。这种叙事框架下,李治的主动作为被简化为“懦弱”与“被操控”。然而,敦煌藏经洞发现的《永徽东宫诸府职员令残卷》显示,早在永徽四年(653年),李治就改革东宫制度,削弱太子李忠权力;新疆阿斯塔那墓出土的《唐高宗某年西州高昌县授田文书》,详细记载均田制在边疆的实施情况,佐证其经济改革的实效性。
唐高宗李治以集权革新、军事扩张与文化包容,将唐朝推向鼎盛。他的政治智慧、军事才能与文化胸襟,使其成为中国历史上被严重低估的盛世明君。正如《全球通史》所言:“7世纪的唐朝,因李治的统治而成为世界文明的中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