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南北朝的乱世中,北齐后主高纬以其荒唐行径和戏剧性的结局,成为后世史家笔下的反面典型。这位12岁登基、22岁亡国的年轻帝王,将北齐王朝推向深渊的同时,也亲手书写了一段令人瞠目的历史。从“玉体横陈”的荒唐到自毁长城的愚蠢,高纬的一生恰似北齐王朝的缩影——在奢靡与残暴中加速腐朽,最终在历史洪流中轰然崩塌。
一、天潢贵胄:权力漩涡中的傀儡少年
高纬的命运从出生起便与权力交织。天保七年(556年)五月初五,他诞生于晋阳长广王府邸,作为武成帝高湛嫡长子,自幼享尽荣华。皇建二年(561年),高湛即位后,5岁的高纬被立为皇太子。河清四年(565年),一颗彗星划过天际,太史官称“除旧布新”,高湛借机禅位,10岁的高纬在晋阳宫登基,成为北齐第五位皇帝。
然而,少年天子的宝座下暗流涌动。高湛虽为太上皇,仍紧握军国大权,高纬的即位大典更像一场精心策划的权力交接仪式。天统四年(569年),高湛暴毙,14岁的高纬才真正触碰到皇权的实质。但此时,他已深陷佞幸小人的包围:乳母陆令萱被封女侍中,与和士开、高阿那肱等人结党营私,将朝政变成了一场权钱交易的闹剧。
二、自毁长城:诛杀忠臣的昏聩之举
高纬的统治,是北齐名将陨落的挽歌。武平三年(572年),他听信谗言,用弓弦勒死名将斛律光。这位曾让北周武帝宇文邕“闻其名而失筷”的宿将,至死未发一言。斛律光之死,让北齐失去最后一道军事屏障,宇文邕闻讯后大赦天下以示庆贺。
更令人扼腕的是兰陵王高长恭的悲剧。武平四年(573年),高纬赐毒酒给这位堂兄,只因一句“家事亲切”的效忠之言。高长恭临终前焚烧债券,叹道:“吾忠心以事上,何辜于天?”他的死,标志着北齐宗室武力的彻底瓦解。
三、玉体横陈:荒淫无道的宫廷闹剧
高纬的荒唐,在历史上留下了“无愁天子”的绰号。他曾在晋阳宫组织500名宫女奏乐,自己抚琴高歌,自称“无忧天子”。但真正让他“名垂青史”的,是与宠妃冯小怜的荒唐行径。
据《北史》记载,冯小怜“慧黠能弹琵琶,工歌舞”,高纬对她痴迷至极,甚至在议事时让她“横陈膝上”。更荒诞的是,他命冯小怜裸身躺在朝堂案几上,以千金一观的价格让大臣们参观,成就了“玉体横陈”的典故。李商隐诗云:“小怜玉体横陈夜,已报周师入晋阳”,道尽了这场闹剧的讽刺。
四、亡国之君:从晋阳到长安的末路狂奔
高纬的统治,随着北周的铁骑南下而走向终结。武平七年(576年),北周武帝宇文邕率军攻打晋州,高纬却与冯小怜在邺城打猎。当晋州陷落的急报传来,右丞相高阿那肱竟说:“皇上正在兴头上,边境交兵是日常小事。”待高纬决定反攻时,又因冯小怜要梳妆打扮而延误战机,最终导致晋州失守。
次年,北周攻破邺城,高纬仓皇传位给8岁的太子高恒,自己则带着传国玉玺逃往青州。在邓村被俘时,他仍将金袋系于马鞍,妄图贿赂追兵。北周武帝宇文邕以宾礼相待,封他为温国公,但这份“优待”仅持续了十个月——建德六年(577年),高纬因被诬谋反,与高恒、高延宗等宗室数十人被赐死,年仅22岁。
五、历史回响:从“禽兽王朝”到帝王镜鉴
高纬的统治,为北齐“禽兽王朝”的恶名增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他的荒唐行径,本质是北齐政治生态的集中爆发:从高欢开国时的权谋算计,到高洋、高湛的暴虐统治,再到高纬的彻底堕落,这个王朝始终未能摆脱“其兴也勃,其亡也忽”的宿命。
然而,高纬的故事并非简单的“昏君误国”。他的统治暴露了南北朝时期门阀政治的深层危机:当皇权失去约束,当佞幸取代贤能,再强大的王朝也难逃崩塌。高纬的悲剧,恰似一面镜子,映照出专制王朝的终极困境——在权力与欲望的漩涡中,任何个体都可能成为制度的牺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