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涑水纪闻》是北宋史学家司马光创作的笔记集,又名“涑水记闻”,中华书局、上海书店均曾出版。
创作背景
一说,司马光编完《资治通鉴》后,因《资治通鉴》止于北宋建国前,仍打算再写一部《资治通鉴后纪》,把北宋开国以后的历史记载下来,而《涑水纪闻》就是司马光为了撰写《资治通鉴后纪》做资料准备的史料汇集。
也正因此,这部记载了从宋太祖到宋神宗的军政大事、朝典政章的笔记具有较高的史料价值。
原文
富公为人温良宽厚,泛与人语,若无所异同者。及其临大节,正色慷慨,莫之能屈。智识深远,过人远甚,而事无巨细,皆反复熟虑,必万全无失然后行之。
宰相,自唐以来谓之礼绝百僚,见者无长幼皆拜,宰相平立,少垂手扶之;送客,未尝下阶;客坐稍久,则吏从傍唱“相公尊重”,客踧踖起退。
及公为相,虽微官及布衣谒见,皆与之抗礼,引坐,语从容,送之及门,视其上马,乃还。自是群公稍稍效之,自公始也。
自致仕归西都,十馀年,常深居不出。晚年,宾客请见者亦多谢以疾。所亲问其故,公曰:“凡待人,无贵贱贤愚,礼貌当如一。吾累世居洛,亲旧盖以千百数,若有见有不见,是非均一之道。若人人见之,吾衰疾,不能堪也。”士大夫亦知其心,无怨也。
尝欲之老子祠,乘小轿过天津桥,会府中徙市于桥侧,市人喜公之出,随而观之,至于安门,市为之空,其得民心也如此。
及违世,士大夫无远近、识与不识,相见则以言,不相见则以书,更相吊唁,往往垂泣,其得士大夫心也又如此。呜呼!苟非事君尽忠,爱民尽仁,推恻怛至诚之心,充于内而见于外,能如是乎?(卷十五)
【译文】
富弼性格温和,为人宽厚,经常与他人交谈,好像没有不一样的。但涉及国家生死存亡的大事的时候,他就义正言辞,什么也不能让他屈服。智谋与见识深远,比其他人强多了,但是大事小事,都反复考虑,必须万无一失之后才去做。
自唐朝以来,官员向宰相行礼,宰相可不用还礼,来拜见的人,无论老少都要行礼,宰相站立的时候,都有年轻侍从垂首扶着他;送客时,不用下台阶;如果客人坐得久了,旁边的侍从就喊“相公尊重”,客人就恭敬不安的起身退出。
但到了富弼做宰相,即使是小官或百姓来见他,都能以平等的礼节来对待,请他坐下,心平气和地与来见人说话,客人走时送到门口,看到客人上马,才回来。从此众多官员纷纷效仿他,这些礼节就是源自富弼啊。
自从卸任回到西都,十多年了,几乎不出门。晚年的时候,有宾客来拜见的时候,常常称病谢绝。亲人问他为何不见客,富弼说:对待他人,无论富贵贫贱贤达愚钝,都应一样的以礼相待。
我家几代人居住洛阳,亲戚好友成百上千,如果有的见有的不见,不是同等对待了。如果人人都见,我病情会加重,受不了。士大夫们都知道他的用意,没有怨言。
曾经想去老子祠,乘坐小轿路过天津桥,会府中徙市于桥侧,市人看到富弼出行而高兴,伴随着观看,都到了安门,市面因为这件事儿而冷清了,富弼如此深得民心。
等到富弼去世时,士大夫不论远近,认识不认识,见面了就相互转告,见不到面的,就写信,相互吊唁,常常落泪,富弼如此受士大夫爱戴。哎呀!如果不是尽忠职守为皇帝办事,尽仁尽义关爱民众,他的恳切至诚充满内心,表现在外,能这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