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字子美,自号少陵野老,唐代现实主义诗人,与李白合称“李杜”,他被后世誉为“诗圣”,对中国古典诗歌的发展有着非常深远的影响。下面历史资料小编给大家带来了相关内容,和大家一起分享。
出身名门望族,仁慈正义的少年游子
人生如戏,生旦净末丑都要扮一回,只是扮演谁,想扮谁,又像谁,也许局中人都未必清楚,待到对镜卸妆时才恍然大悟:人生太匆匆,徒留倥偬,只遗下悔恨熏染从前。
多少文人墨客迭代重演着中华几千年文明史,一幕幕,一出出,有的追求清雅佛系,隐去那欲说还休的私我心事,让人放空;有的追求浪漫飘逸,彰显才华卓绝的天赋文采,让人神往;有的追求唯美朦胧,营造耐人寻味的不凡意境,让人心驰。
然而万里星河之中,在历经世俗沧桑,繁华落尽之后,也有那么一个人追求的却是朴实崇高,直至生命的尽头。
他用平凡的文字写意伟大理想,用精湛的技艺展示王朝兴衰,用真挚的情感描绘人生百态,用博爱的胸怀包容天地众生。
伤心时,花也会流泪,鸟也会颤抖;开心时,雨也会舞蹈,风也会雀跃。相比于那些在当代就声名显赫的“巨星”来说,他写的可能只是“蝇头细字”。
然而正是这些“蝇头细字”诉说着一个时代的悲欢。它所吐露出的文法技巧和率真坦诚,无法比拟,读它千遍,也不厌倦,让人身在前朝,心在今朝。
他本属京兆杜氏,母亲清河崔氏,均是士家大族。母族更是“孝义传家”,美名播天下,他的仁孝之心,或许源于此。
祖父杜审言是初唐大诗人,近体诗的奠基人和“文章四友”之一,所以他说:“诗是吾家事,人传世上情。”父亲杜闲虽然名不见经传,但也是朝廷仕宦。
公元712年,杜甫出生于河南巩县南窑村,字子美。这一年,27岁的李隆基刚登基为帝,开创了中国历史上前无古人的盛世。
他有诗称赞:“忆昔开元全盛日,小邑犹藏万家室。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俱丰实”,政治清明,国力雄厚,人民安居乐业,幸福美满是这一时期最好的诠释。
杜甫生在盛世,长在盛世,祖上世代为官,是非常幸运的。如果这时有不幸,那唯一的不幸就是,3岁时母亲就去世了,父亲将他寄居在洛阳的姑姑家。
姑姑对他视如己出,这份爱甚至超越了对待自己的儿子,恰好弥补了他缺失的那份母爱,他的慈爱之心,或许源于此。
东都洛阳软红香土,是大唐帝国的陪都。岐王李范就有宅邸在洛阳,父亲为了将来杜甫能够走仕途之路,经常带他拜访这些权贵名流,以助力未来的科举。
杜甫天生文学禀赋极高,“斯文崔魏徒,以我似班扬,七龄思即壮,开口咏凤凰”,小小年纪,才华就被名家夸奖为有汉朝文学家班固和扬雄的风韵。
少年即有诗名的杜甫很是精力旺盛,还有点天真顽皮:“忆年十五心尚孩,健如黄犊走复来,庭前八月梨枣熟,一日上树能千回”。
15岁了,心性还跟小孩子一样,喜欢爬树下河,乐此不疲。对于未来,对于家国,这时都还懵懵懂懂。
不仅如此,还喜欢饮酒作乐,但天生嫉恶如仇:“性豪业嗜酒,嫉恶怀刚肠”,他的正义之心,或许源于此。
祖上世代为官,家境相对宽裕,可以说一直到而立之年,杜甫的生活都是在读书习文之余,过着纵酒诗歌的快意人生。
为了增长见识,也许也为了提高考场外的声名,及冠之年的杜甫没有立刻赴京赶考,而是去漫游吴越,践行“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驾一叶扁舟,泛于波澜不惊的浙水之上,两岸的林松密密麻麻,绿色盎然,仿如翠幕层叠,夕阳残照,彩云归来,飞鸟相还。
千年前这里也曾干戈四起,硝烟弥漫,谁曾卧薪尝胆,争夺了谁的江山,又惊扰了谁的梦。江边浣纱女郎,轻声地叹,泪凝成霜,烟雨江南为何成了刀光剑影的秀场?
前朝哀伤似落花付于流水,一去不返;今朝欢愉如繁花绣于锦缎,经久不衰。谁曾励精图治,澎拜了谁的江山,又缔造了谁的梦。舟中白衣青年,大声地笑,信誓旦旦,大好河山为何不是七尺男儿的舞池?
漫游归来,激起了杜甫对未来的无限憧憬,盛世繁华,满腹经纶岂能交托于酒醉酣眠,虚度光阴?
公元736年,杜甫第一次踏上了求仕之路,奔赴洛阳参加科考,本自信满满:“自谓颇挺出,立登要路津”,只要参考,必能高中。
结果却:“此意竟萧条,行歌非隐沦”,铩羽而归,初试牛刀,就折戟沉沙,被现实当头棒喝,内心苦楚可想而知。
这时父亲也刚好被调往兖州任司马,无奈之下,只好前往兖州省亲,开始了人生第二次的漫游,这次主要在齐、赵间游历。
登上泰山,写下了千古名篇《望岳》:“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一抒科举失败但并不气馁的平生心志和不凡抱负。
不知不觉,已至而立之年,父亲给他选定了一门婚事,娶了司农少卿杨怡的女儿杨氏,他们琴瑟和谐、相濡以沫,可以说是执子之手、白头偕老的夫妻典范。
虽然历史没有记载他们花前月下的浪漫,也没有千年传颂的情书悼文,但据人统计,杜甫诗文中出现“妻”字的次数,是中国所有诗人之最,可见子美对妻子的情深。
公元741年,在杜甫婚后不久,父亲仙逝,守孝3年,家中失去顶梁柱,生活失去来源,生活自此开始变得困顿。
值得一提的是公元744年,中华民族最伟大的两位诗人在洛阳相遇了。杜甫听说刚被“赐金放还”,名扬天下的李白,要途经洛阳。
由于久仰他的大名,对他的才华更是赞叹不已,称其无人能敌,超凡脱俗:“白也诗无敌,飘然思不群”。杜甫就迫不及待地想与李白会面,谁曾想性格不同的两人,反而相见恨晚。
李白豪放飘逸,父亲过世后的杜甫,已少了年少时的几分洒脱,变得沉郁起来,但两人却志同道合,结下了深厚的情谊。
此时,还有一位对他后半生帮助甚多的大诗人高适,三人一同交游、饮酒、寻道问仙,畅谈诗文。
在之后的岁月中,无论是失意还是得意,杜甫都会怀念这位朋友,怀念与他在一起的分分秒秒,记挂他的安危,并写了十几首赠诗,成为千古名篇,来祭奠他在他心中的地位。
而太白只写了为数不多的几篇诗文来回赠这份友情,在世人看来,总觉得两人的友情是不对等的,但事实可能并非如此,或许是太白更不容易受个人情感的羁绊。
中年颠沛流离,心系苍生的奉儒守官
三十年的自强不息,近花甲之年的玄宗已有厌倦之意,开始怠政、懒政,任用佞臣,宠幸贵妃,内心也有了扩张的欲望。
玄宗为了满足一己骄奢,也为了彰显君王的不朽功绩,开始在边疆挑起战端,许多节度使也因军功而得到不断高升,势力也逐步扩大。
经过多年累积,其势力甚至可与中央相抗衡,这为之后的“国乱”埋下了伏笔。这时的大唐帝国,已显衰退之意。
杜甫家道中落,世道不济,又添新口。这对一个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读书人来说,该何以为生,理想又何以所托。
公元747,唐玄宗颁布“通一艺者”可以到长安参加考试,杜甫只身应试,结果讽刺地是,这一次的考试,以当朝宰相李林甫自导自演的一出“野无遗贤”的闹剧而结束,没有一个人考上。
不第后,失落的杜甫看透了当今的政治民生,君王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君王,大唐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大唐,他感叹:“人生七十古来稀”。
已近不惑之年的自己开始焦虑起来,他焦虑家人的温饱冷暖,焦虑曾经辉煌无比的大唐帝国为何会一步一步变这样。
时不等人,眼看社稷如此,更应秉持“齐家、治国、平天下”的伟大理想,急切的求仕之心,再也不能耽搁了,科举之路不通,“干谒行卷”或许会有另一种可能。
杜甫遂给当朝权贵功勋,陆续献上《天狗赋》和《雕赋》,以求获得赏识,在这些赋文中,他卸下了年轻时所有的轻狂和傲慢,只剩下谦卑和一个穷书生的乞求:“朝扣富儿门,暮随肥马尘,残杯与冷炙,到处潜悲辛”。
四处干谒,吃残羹剩饭,饱含艰辛,然而尽管如此,还是杳无音信。直到公元751年的正月初一,唐玄宗连续三天举办了三场盛大典礼。
杜甫趁此机会,向朝廷献上了三篇《大礼赋》,玄宗看后,非常赞赏他的才华,并专门为他安排了一场考试。
对于这场考试,杜甫认为这是他这一生中最得意的事,并写诗记录:“集贤学士如堵墙,观我落笔中书堂”,所有学问大家都来围观他挥洒笔墨,尽情徜徉。
这场考试之后的几年,也就是公元755年,才让他获得了一个 “右卫率府胄参军”的职务,就是给兵库看管钥匙的仓库管理员,结束了长安十年的流落生活。
虽然职低薪少,但不用与人打交道,算逍遥自在。杜甫接受了这个职务,安顿好后,他将家人接到长安,定居在城外东南方的少陵,自称“少陵野老”。
然而好景不长,这年的十一月就爆发了改变中华民族命运的“安史之乱”。长安陷落,玄宗西逃。不久,太子李亨在灵武即位,是为唐肃宗,尊玄宗为太上皇,至此,一代雄主李隆基退出政治舞台。
为了避难,杜甫又和一家妻小迁到陕西鄜(fū)州羌村。一路上看到国破家亡,满目疮痍,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哀嚎遍天。讽刺的是,绅贵府中却喧闹无比:“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然而,让杜甫更加痛心的是刚出生不久的小儿子被活活饿死:“入门闻号啕,幼子饿已卒”。战乱撕碎了他的心,也让他对当今世道有了更客观的认识,他不仅关心自己和家人,他也关心那些和他一样饱受战争摧残的百姓。
安定好家人之后,他继续北上,为了生计,也为了理想,死里逃生,终于见到了他朝思暮想的肃宗,肃宗见到穿着“麻鞋烂衣”的杜甫,蓬头垢面:“麻鞋见天子,衣袖露两肘”。
乱世难得还有这样的忠义之士,肃宗颇为感动,赐他“左拾遗”,虽然职务不高,但是却可以向皇帝提意见,因而他欣然接受,毕竟离他的理想更接近了。
对于杜甫来说,能辅佐君王像尧舜那样,让老百姓安居乐业,风俗淳朴,就足够了,这是他一生矢志不渝要做的事:“盖棺事则已,此志常觊豁。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
这一时期写了大量的名篇佳作《三吏》、《三别》,永垂青史,深刻地揭示了“安史之乱”带给国家和民族的创伤是何等残酷,国本动摇,民心沦丧,难已愈合。
杜甫在任上鞠躬尽瘁,总是反复向天子提出不同的政见,恰巧又为玄宗旧臣兼好友房琯求情,肃宗不胜其烦,将他外迁到华州任司功参军,这是主管官吏的政绩考核、人事等的职务,耿直忠君的杜甫又得罪了不少人。
晚年偏居川蜀,创作井喷的诗坛巨擘
不久,辞去官职,加上当时陕西发生旱灾,杜甫遂举家去往成都,投奔世交东川节度使严武,在其幕府任“检校工部员外郎”之职,后人称其为“杜工部”,并在他的帮助下,在城西建起了“杜甫草堂”。
此外,在居川蜀期间,高适也给了他许多无私的资助。近20年的颠沛,在四川草堂,终于有了2年的安稳耕种生活,给杜甫带来了无比的欣慰。
良辰即是美景,一场春雨让万物生机盎然,一缕春风让锦官城芳香四溢,这是花开的季节,虽然花期短暂,但在此时此刻,没有比这更让人赏心悦目的了: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野径云俱黑,江船火独明。
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
公元765年,两位恩人严武和高适均在这一年逝世,杜甫失去依靠,无奈之下前往夔州。
这时已过知天命之年的杜甫,被病痛折磨,生活穷困潦倒,依然要靠亲友资助才能勉为其难地艰辛度日。
然而这一期间却是他诗歌创作最旺盛的时期,三分之一多的作品创作于此时,正如他所说:“文章憎命达,魑魅喜人过”。
秋风萧瑟,带着病身,独自登上了白帝城外的高台。疾风狂作,天高任远,猿猴啼叫,声声悲哀,万物凋谢,仿佛在诉说这世间的苍凉。
触不可及的天际线将昏晓切割,奔腾而来的长江被旌旗阻拦,战乱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鸟儿悲鸣,盘旋不下,仿佛道尽了这世间的衰颓。
多年漂泊,如今青丝变白,贫病交加,俯瞰白帝城,有感而发,写下了堪称千古第一的七律《登高》:“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公元768元,思乡心切,理想未灭的杜甫,带着妻小,义无反顾地决定回乡,特别是在知道官军收复失地后,更是坚定了北返的决心:“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
路过岳阳,登上岳阳楼,写下了千古绝唱《登岳阳楼》:“戎马关山北,凭轩涕泗流”,在生命垂危之时,心中还是记挂着祖国和百姓,令人动容。
公元770年,归途遇到叛军,截断了北返的路,最后在风雨飘摇、饥寒交迫中病逝于回乡的小舟之中,享年58岁。
他也曾世俗半生,裘马轻狂;后半生穷困潦倒,心系苍生,然而在社稷将倾之时,面对日月换新,生灵涂炭,他终于超越了过去,超越了世俗。
泛黄的故纸堆,他曾写下无数的流水对,拷问兵荒马乱是谁的罪?叛军何时能退?百姓怎样才能安然入睡?
江山马蹄声起,尘土飞扬,哭声震天,军队四处募兵,毫无节制,田地荒芜,饿殍遍野。战争几时能休?锦绣山河又几时能还复?对于这些问题,他至死也未休。
在往后的岁月里,无论身处何地,无论身怀多少,无论身受何伤,他“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的理想都未灭,“忧思黎元”成为了他的生命之花,常开不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