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712-770),字子美,唐代由盛转衰的见证者,被后世尊为“诗圣”。他的一生与安史之乱的历史洪流交织,以诗笔记录时代疮痍,用生命诠释“文章憎命达”的深刻内涵。从“会当凌绝顶”的少年壮志,到“朱门酒肉臭”的沉郁顿挫,杜甫的诗歌与人生共同谱写了一部大唐的“诗史”。
一、世家子弟的少年时代(712-735)
杜甫出身京兆杜氏,其远祖为西汉御史大夫杜周,祖父杜审言为初唐“文章四友”之一,官至修文馆直学士。优渥的家世与浓厚的文化氛围,为杜甫奠定了扎实的文学根基。他自幼聪颖,七岁能诗,曾言“七龄思即壮,开口咏凤凰”。
开元年间,杜甫随父杜闲游历吴越、齐赵,二十岁漫游泰山时写下《望岳》,以“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豪情,展现了对功业的向往。这一时期的杜甫,虽已显露出对民生疾苦的关注(如《登兖州城楼》中“孤嶂秦碑在,荒城鲁殿馀”的沧桑感),但总体仍保持着世家子弟的乐观与自信。
二、长安困顿与仕途挫折(736-755)
天宝五载(746年),杜甫赴长安应试,因李林甫“野无遗贤”的闹剧落第。此后十年,他困居长安,以“朝扣富儿门,暮随肥马尘”的卑微姿态,向权贵投赠诗赋,却仅得河西尉、右卫率府兵曹参军等卑职。这一时期,杜甫的诗歌开始转向对现实的深刻批判:
《兵车行》以“车辚辚,马萧萧”的悲怆,揭露唐玄宗穷兵黩武的恶果;
《丽人行》借“紫驼之峰出翠釜,水精之盘行素鳞”的奢靡,讽刺杨国忠兄妹的骄奢;
《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中“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千古名句,更将阶级对立推向极致。
天宝十四载(755年),杜甫被授右卫率府胄曹参军,这一微末官职尚未赴任,安史之乱便已爆发。
三、战乱流离与诗史巅峰(756-765)
安史之乱是杜甫人生的转折点。他携家逃难至鄜州羌村,途中目睹“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的惨状。至德二载(757年),杜甫冒险投奔肃宗,被授左拾遗,却因营救房琯触怒皇帝,被贬为华州司功参军。
乾元二年(759年),杜甫弃官西行,开启“漂泊西南天地间”的生涯。在秦州、同谷的饥寒交迫中,他写下《乾元中寓居同谷县作歌七首》,以“有客有客字子美,白头乱发垂过耳”的自嘲,记录生存困境。同年冬,杜甫入蜀,在严武等友人资助下筑草堂于成都西郊,过上短暂安定生活,创作《春夜喜雨》《茅屋为秋风所破歌》等名篇。
然而,随着严武去世、蜀中军阀混战,杜甫不得不再次漂泊。大历元年(766年),他乘舟出三峡,在夔州(今重庆奉节)写下《登高》《秋兴八首》等巅峰之作。这些诗歌以“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的雄浑意象,将个人命运与国家兴衰融为一体。
四、孤舟病逝与诗名永存(766-770)
大历三年(768年),杜甫携家北归,途经江陵、潭州,最终病逝于湘江舟中。临终前,他留下绝笔《风疾舟中伏枕书怀三十六韵》,以“战血流依旧,军声动至今”的悲怆,为动荡时代作结。
杜甫的去世并未终结其影响。元稹在《唐检校工部员外郎杜君墓系铭》中称其“诗人以来,未有如子美者”,正式确立其“诗圣”地位。宋代以后,随着理学兴起与市民文化发展,杜甫诗歌中的人文关怀与现实主义精神愈发受到推崇,其作品被编为《杜工部集》,成为中华文化的精神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