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类历史上,曼哈顿计划作为首次将核能转化为毁灭性武器的军事工程,彻底改变了战争形态与国际格局。而阿尔伯特·爱因斯坦,这位以质能方程E=mc?奠定核能理论基础的物理学家,其名字与这一计划始终紧密相连。然而,历史真相却呈现出一个矛盾的图景:他既是曼哈顿计划的“精神之父”,又是始终未踏入研发核心的“局外人”。
一、一封信改变历史:爱因斯坦与曼哈顿计划的启幕
1939年8月,爱因斯坦在匈牙利物理学家利奥·西拉德的劝说下,签署了那封改变世界的信件。这封以“致罗斯福总统”为抬头的信函,以严谨的科学语言警示纳粹德国可能正在进行的核武器研究,并直言“极密铀矿石的研究可能正在德国进行”。信中明确建议美国政府应立即启动原子能研究计划,以“确保美国在这场可能引发的军备竞赛中不落后于人”。
这封信的效应立竿见影。罗斯福总统迅速成立铀矿顾问委员会,拨款6000美元启动核研究。尽管此时的投入仅相当于同期德国研究的十分之一,但这一决策最终演变为耗资20亿美元、动员十万人参与的曼哈顿计划。爱因斯坦的签名,成为撬动历史杠杆的关键支点。
二、安全审查下的缺席:未踏入洛斯阿拉莫斯的科学家
尽管爱因斯坦的信件催生了曼哈顿计划,但他本人却从未直接参与研发工作。美国联邦调查局(FBI)的解密档案揭示了这一反差:1943年,FBI以“爱因斯坦博士的激进背景”为由,认定其“绝无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变成一个忠贞的美国公民”,从而拒绝其接触机密工作。这一决定背后,是爱因斯坦早年参与国际和平主义运动、反对军备竞赛的记录。
在洛斯阿拉莫斯实验室的科学家名单中,奥本海默、费米、玻尔等顶尖物理学家赫然在列,唯独缺少爱因斯坦的名字。当1945年7月16日人类首次核试验在阿拉莫戈多沙漠绽放时,这位理论奠基人正身处普林斯顿,通过报纸得知这一震撼世界的消息。
三、科学家的双重性:从理论奠基到伦理反思
爱因斯坦的质能方程E=mc?为核能释放提供了理论钥匙,但这一公式与原子弹的制造之间,存在着复杂的科技链条。正如曼哈顿计划物理学家拉比所言:“爱因斯坦没有,也不可能直接参与原子弹的设计。”他的贡献更像灯塔,照亮了核能研究的可能性,而非提供具体的工程蓝图。
当广岛、长崎的蘑菇云升起时,爱因斯坦陷入了深刻的道德困境。他在给友人的信中坦言:“早知如此,我宁可当个钟表匠。”这种悔恨促使他成为核裁军的积极倡导者。1946年,他在《纽约时报》撰文呼吁建立“世界政府”以控制核武器;1955年,他与罗素共同发表《罗素-爱因斯坦宣言》,警告核战争将导致“人类文明的终结”。
四、历史镜像中的爱因斯坦:科学责任与政治现实的碰撞
爱因斯坦与曼哈顿计划的关系,折射出科学家在政治漩涡中的特殊处境。他既非单纯的“军火商”,亦非纯粹的“和平主义者”,而是处于科学伦理与现实威胁的夹缝之中。正如其传记作者克拉克所言:“他像普罗米修斯般为人类盗取火种,却不得不目睹这火种被铸成利剑。”
这种矛盾在曼哈顿计划内部亦有映照:奥本海默在目睹首爆时引用《薄伽梵歌》“我已成为死神,世界的毁灭者”;参与计划的物理学家玻尔则致力于推动核能和平利用。爱因斯坦的立场,实质是整个科学家群体在核时代共同面临的道德命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