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颢、程颐兄弟作为北宋理学的奠基者,以“天理”为核心,融合儒、道、释思想,构建了以“理”“性”“仁”为支柱的哲学体系。他们的思想主张不仅重塑了宋明理学的理论框架,更深刻影响了后世中国人的精神世界与价值取向。
一、天理论:宇宙本体与道德法则的贯通
二程将“天理”确立为宇宙万物的最高本体,提出“天者,理也”“性即理也”的核心命题。在他们看来,“理”既是自然界的运行法则(如四季更替、日月运行),也是人类社会的道德准则(如三纲五常)。这种“天人合一”的思维模式,打破了汉代以来“天人感应”的神学框架,将天道与人性直接贯通。
程颢以“仁者浑然与物同体”阐释天理的普遍性,认为人与天地万物本属一体,皆因天理而存在。程颐则强调“理一分殊”,指出万物虽各具其理,但最终统一于天理。这种理论既解释了宇宙秩序,也为封建伦理提供了终极依据——君臣父子之礼并非人为规定,而是天理的客观呈现。
二、人性论:性善论与“存天理,灭人欲”的修养论
二程继承孟子性善论,提出“性即理也”,认为人性本善,与天理一致。程颢指出:“圣人之常,以其情顺万物而无情”,主张通过“识仁”“定性”的修养工夫,恢复人性本然之善。程颐则更强调“存天理,灭人欲”,将私欲视为天理的对立面,提出“一念之欲不能制,而祸流于滔天”的警示。
值得注意的是,二程并非完全否定人欲,而是主张以天理节制过度欲望。程颐曾言:“富,人之所欲也,苟与义可求,虽屈己可也”,肯定合理欲望的正当性,但强调“义利之辨”的底线。这种思想在后世被朱熹发展为“理欲之辨”,成为理学伦理的核心命题。
三、修养论:诚敬为本与“格物致知”的方法论
二程将“诚”“敬”视为修身成德的根本。程颢提出“诚者天之道,敬者人事之本”,认为诚敬是连接天道与人事的桥梁。程颐则细化修养方法,主张“主一持敬”,要求专注内心、持守天理,通过“今日格一物,明日格一物”的积累,最终达到“众物之表里精粗无不到”的境界。
在认识论上,二程提出“格物致知”说。程颐强调“致知在格物,物来则知起”,认为通过探究事物之理,可体认天理。这种将道德实践与知识探究结合的方法,既是对儒家“下学上达”传统的继承,也为后世理学提供了方法论基础。
四、政治观:仁政王道与“君道以立志为本”
二程的政治思想以“仁政”为核心,主张“为政以德,譬如北辰”。他们认为,君主应“以民为本”,通过爱养民力、顺乎民心实现王道政治。程颢曾言:“治天下以正风俗、得贤才为本”,强调教化与人才的重要性。
在君臣关系上,二程提出“君道以立志为本”,要求君主信守圣人之训、知人善任。他们批判现实政治中的功利倾向,认为“功利之说,日以盛矣,非圣人之道”,呼吁回归儒家王道传统。这种思想虽未被当时统治者完全采纳,却为后世理学家提供了批判现实政治的理论武器。
五、教育理念:书院教化与“为己之学”的实践
二程一生致力于书院教育,以嵩阳书院、伊川书院为阵地,培养了大批弟子。他们提出“以礼养德,德教为重”的教育观,主张通过经典诵读、道德践履塑造人格。程颢倡导“教师俯就而教”,强调师生平等;程颐则注重“童子记诵词章之功”,奠定理学教育的学术传统。
在教育目标上,二程以“成德成圣”为最高追求。程颐言:“人皆可以至圣人”,认为通过持续修养,人人皆可达到圣贤境界。这种“愚夫愚妇与知能行”的平等观念,打破了汉代以来儒家经典的神秘化倾向,推动了儒学的世俗化进程。